文 / 實習記者吳羽涵

當公民在街頭上表達他的訴求，被控告妨害公務、被判刑；當官員任意地毀壞防疫機制，讓禽流感病毒重組，某個程度來講是不是蓄意殺人？

「真的就快死光了，今天還算少，昨天有好大一堆。」2011年，彰化縣芳苑鄉雞農如此描述雞隻死亡情形，但害怕消息曝光影響生計，有些雞農不敢向政府通報雞隻死亡疫情。紀錄片導演李惠仁早在2006年就親自採集病死雞檢體，經過專業檢驗後，確定台灣存在高致病性禽流感病毒。雖然證據擺在眼前，農委會官員仍不願承認疫情，甚至在2012年擋下專家會議中一致認定的彰化案為高致病性禽流感之結論。李惠仁想與官員面對面訪談，更是難上加難，有時等待公文往返就是一個月的時間，不過他仍持續和官僚體系抗衡，只為揭開這個不能戳的秘密。

2011年李惠仁在網路平台播放【不能戳的秘密1：政府病毒】，本來以為影片發表後，農委會將停止隱匿禽流感疫情，但他們反而選擇對李惠仁保留法律追訴權，對此李惠仁表示：「我覺得非常訝異，為什麼官員會把欺騙、說謊和隱匿，當成理所當然的事情，然後講得振振有詞，這是讓我非常心寒的地方。」曾有朋友勸李惠仁停止拍攝，認為他該做的事已足夠，接下來是NGO的事，但李惠仁並不這麼認為，他說：「NGO沒辦法做那麼多事，再加上台灣動保團體和NGO對此議題較沒有那麼熟悉，所以我會繼續拍下去。」【不能戳的秘密2：國家機器】就此誕生。

我們太習慣藥到病除，但民主政治的進程，需要很多步驟，看完不能戳的秘密第一、二集，顯然沒有立竿見影的改變，因為這是大結構的問題，利益的問題。

為了拍攝【不能戳的秘密2：國家機器】，李惠仁必須找尋新的事證，然而在尋找的過程中，他發現「國家機器開始動起來，大規模掩蓋事實，到後來所有機密文件曝光後，更清楚發現是整體的動員。」因此他將拍攝主題設定為國家機器。而片中追尋的機密文件，指的是由立法院經濟委員會為防治禽流感成立的調閱專案小組所調閱的文件，「之前沒有確切證據，只能用推測的，但拿到這些文件後，依照我和農委會之間的攻防，一一放到時間的拼圖上，整個國家機器動的樣子很清楚。」此外，拍攝第二集的過程中，李惠仁也持續在網路平台放上相關影片，包括採訪前防檢局局長許天來的影片，他也直言這是一種策略，為了讓農委會官員不得不做出回應。

曾有人問他：「為什麼你第二集涉入那麼深？」對李惠仁而言，介入事件發展的紀錄方式是不得不使用的方式。「你下去做的任何事，都變成探究真相的一部份，經由雙方攻防過程才能透露訊息，讓現象完整呈現出來，凸顯荒謬。」2013年1月李惠仁也再度以個人身分，到台北地方法院檢察署按鈴申告，他表示：「提告是刑事責任，因為我對行政調查沒有信心，一旦刑事責任確定，行政責任就跑不掉了。」這是李惠仁第二次向政府機關提告，第一次曾以查無實證簽結，第二次也遭以行政簽結結案，不再繼續偵查。

更誇張更惡質的是，這一批隱匿疫情的人還在做防疫，一定會有不能戳的秘密三四五六七，因為整個官僚體系出了問題，有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在裡面，禽流感只是其中之一。

【不能戳的秘密2：國家機器】入圍2014年台灣國際紀錄片影展，對此李惠仁表示，能夠入圍很好，多出不少映後座談的機會，能夠和觀眾對話，就像紀錄片中他和政府官員之間的對話。【不能戳的秘密2：國家機器】片尾呈現的十九筆高致病性禽流感疫情，李惠仁預告將有不能戳的秘密三，目前正在拍攝中，預計明年發表，若官員持續以目前的心態面對疫情，必定還會有不能戳的秘密三四五六七。

接下來，李惠仁不僅將持續追蹤此事件，甚至提升和政府對抗的力量，他說：「病毒和人類的競爭是無止境的，同樣公民和官僚體系謊言的競爭也無止境。第一、二集拍完後，官員的隱匿技巧一定會提升，但公民的意識要抬頭，追蹤方式也一定要改變，才能跟官僚體系對抗。」

• 本片導演李惠仁，1994年起於多家媒體擔任新聞攝影記者，並同時間投入拍攝紀錄片的工作，但在2008年遞出辭呈成為一名獨立記者。李惠仁相當關注台灣禽流感疫情，自2004年他即開始追蹤疫情，花費六年時間調查，於2011年發表紀錄片【不能戳的秘密1：政府病毒】，揭發台灣政府隱匿禽流感疫情的事實。2013年李惠仁再度發布紀錄片【不能戳的秘密2：國家機器】，他所製作的多項作品也先後入圍或獲得獎項肯定。

2013年1月29日李惠仁至台北地方法院檢察署，再次按鈴申告，被告發人為行政院農委會主委陳保基、副主委王政騰、技監許天來、前主委陳武雄等人。（李惠仁提供）

李惠仁親自採集病死雞檢體，調查禽流感疫情，發現台灣已有符合世界動物衛生組織OIE標準的，高致病性禽流感病毒。（李惠仁提供）

2011年12月25日堆放在彰化縣芳苑鄉雞舍旁的病死雞。（李惠仁提供）

有些飼養雞隻的農民，為了維持生計，就算有雞群暴斃事件，也不敢向政府通報。（李惠仁提供）

李惠仁把握每次映後座談的機會，與觀眾進行對話，盼更多人關注禽流感議題。

本文轉載自 PNN公視新聞議題中心